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:2022-04-24 06:23
共1个回答
热心网友 时间:2022-06-16 19:00
月夜清风送爽来——读《晴窗一扇》有感
记得那时年纪小,夏季的傍晚,饭后每每无事,便搬两把竹制小椅到院中,并排放下,微微相对。而后奶奶与我各拣一把坐下,我便目送着晚霞的离开,就着渐浓渐稠的夜色,饮啜起奶奶那仿佛无竭的故事之泉来。一个个或光怪或平淡,或滑稽或凄怆的传说,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汇入了我的心海,漾起圈圈涟漪......
读林清玄先生的散文,时常让我恍然有时光倒流之感。做了一辈子教师的奶奶,每讲完一个故事,总不忘点评几句,或是问问我的感受。而林先生朴素优美的散文常常以生活小事或传说故事为引子,旁征博引,娓娓道来,最终于结尾处三言两语画龙点睛。寥寥数言,却常常字字珠玑,在海面上洒下一串饱满圆润的珍珠。
目下,克莱德曼《星空》的旋律盈盈耳畔,旧时院落中葡萄青涩的芳馥与月季那似有还无的幽香,似乎仍丝丝缕缕游荡在鼻翼。然而,童年时夏夜纳凉的愉快经历,却在时光的挤压下,逐渐风干成一张油画,被镶嵌在名为“记忆”的画框中了——纵使色彩鲜活一如昨日,画中的世界却再也无法被触及。
我的奶奶依然康健,家中老屋虽然几经修葺,旧时的院落样貌却未大改。然而,已经回不去了。当架上青涩的葡萄被墙边殷红的草莓取代之后,当晚香玉的馥郁掩盖住月季的清芬时,我不无感伤地这样想着。
日本古代传说中的人物浦岛太郎是一渔夫,因救龟一命得以与龟共赴龙宫,居住三年享尽荣华富贵。然而,由于“天上一日,地上一年”,当思乡的浦岛终于回到家时,所有他认识的人都已故去,熟悉的村庄也早已面目全非。
这个传说并不具有独创性,中国的类似传说自不必提,就连在思想文化与东方具有明显差异的欧洲,此类时空交错的传说亦不胜枚举。仅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,对时光流逝的感伤,以及想要挽留时光的愿望,几乎可以说是全人类共同的情感。
当一个咿呀学语的幼童对着夜空张开小手时,或许仅仅是出于对一闪一闪的星星的好奇与憧憬,然而历史上究竟有多少人在感受到时光的残酷之后,把手伸向星穹,徒劳地尝试着把闪耀的永恒揽入怀中,没有一位统计学家可以给出答案。因为人对于永恒的向往,或许是与人类对于死亡的概念同时产生的。
恒久不变的星空,常常被人们当作永恒的象征。因为无论世事如何变迁,它总是一如既往的璀璨。但是,这些恒星之所以能够发出如此明亮的光芒,恰恰是因为它们的表面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—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它们恰恰是永恒的对立面。而真正能够在时光的洪流中岿然不动的东西,从物理学角度上讲是不存在的。
但是,如果就此断定人类一直以来所追求的永恒根本不存在的话,未免过于武断。诚如林先生所写,人的生命虽然渺小短暂,但它像一扇晴窗,是由自己小的心眼里来照见大的世界。既然肉体的不老不死不可能实现,那么我们追求永恒的脚步,便唯有迈向我们的精神家园了。宝石可能蒙垢,但英名不会;梦想可能破灭,但勇气不减;亲人可能离散,但关爱不断。只要心有晴窗一扇,即使身陷囹圄,灵魂亦能放声歌唱。
面对无情逝去的时光,我们固然无可奈何。但是,我们也必须认识到,人们总是对无法触及的事物充满向往。回忆之所以显得分外美好,恰是因为这一点。既然回忆不可能重现,那么过多地留恋它也无济于事,欣赏画作固然令人愉悦,但这只是娱乐活动,绘制新的画作才是人生的本职工作。借用梵高的话来说:“最好的永远是下一幅。”
泰戈尔说:“如果你因错过太阳而流泪,那么你也将错过群星了。”
我不愿错过群星,所以我披着群星的光芒抬起头,迎接我的是一整个璀璨而深沉的夜空。屋里传来奶奶轻微的咳嗽声,声音在空气中激起一圈圈涟漪。涟漪泛过凝如固脂的晚香玉,落在花瓣上的月光被惊醒了,轻盈地舞落在地,我颔首轻嗅,月光中隐约传来朝阳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