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人水中立

痴眸扫过游玩的鱼儿，一条青俊溜滑的东西从池边石头处蹦出，跳跃着跌进水草覆盖的溪涧里。那是在溪谷里较稀少的东西，在记忆中好似叫做青鳖。她愣愣地看着它跳过眼前，一眨眼的功夫，水中涟漪轻漾，哗啦的水响便消失在清寂的山谷里。

是的，那是一个山谷，记忆中的样子，两面夹山，青松翠竹，苍莽蓊郁，藤萝莽灌蓬蓬茂茂地盖过了溪流、幽径、草地、岩石。记忆中的样子，却绝然不再是记忆中的景致，它秀美绝伦，它幽谧无比，它好似脱离时空而独立存在的一个清幽世界，它闻不到外界的任何喧嚣。它狭长逶迤，它青翠剔透，它澄彻清雅。伊人何时来，又何时去，在时空中寻不到行走的痕迹。

她背着身，凌立飘渺，一袭清瘦，一缕长发，松松地绾在肩背，不曾弯腰而采过，不曾涉水而踏过，不曾转身而向过，不曾抬眸仰望过。无法看清的身影，就那样浑然天成地矗立于清浅的池水中，迢遥青山绿水。

想了许久，都不曾想透。如她般伫立在水中，而我便伫立在时空里遥看着她。她静静，我默默。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走近我的脑海，也不知她为何一直停留在脑中，不曾离去。我讶异，也恍惚迷离。

我不知她之前是在何处，但我知她之后跳跃在画面上，以清晰的眸光描摹了一幅卷轴。跨越着时空的交隔，予我一份迷离的感动。是的，她之后，以移换的灵魂，兜转着她所驻足的空间，指引着那方山水，那番明媚。

梆梆斫斧声，岁月几经嬗变，而我的画面里她依如那个空谷雏娃，挽着裤腿，独自嬉戏在山水中，从一个池畔扑滚到一个草坡，从一片荆棘穿梭到一片丛莽，池水搅动着水草，湿透了青衫绿裙，她依稀还是那个夯纯的她。

时光轻悄，那一袭青山绿水，风景犹美，转身，在她的清脆笑声里，哗变喧阗了她的清寂。她的欢畅蓦地停在了半空。那边的风华依旧紧罗密鼓，只因它风景秀美。她托着湿漉漉的水衫袖管，滴淋淋的声音浇不透那份迷茫与措然。

她的地方，被突兀的打破，她还有什么可以依旧理直气壮的霸占与驻足呢？

猛然的想起，所有叠涌之后的画面皆如风掀过，还原成那时的水中伊人，来不知何方，去不知何方，只在那个瞬间占据了那方天空，那片静谧。我在夜的骨髓中，吸吮着那遥迢的驻望。也许，前世的前世，伊人曾是那方山水的主人，独自屈居，独自寒峭。

总以为有些寄寓会入魂梦深处，依依恋附着爱的枝杆，情的槎杈，在风里葳蕤苍茫，在阳光里虬结盘曲，在雨露中苍凉荒莽。延伸着那份婆娑的绿意，还原成一片幽谧的天空，听空山清韵淙淙流淌四季的繁华。

或许是无思自恋，牵强到那片古老的华夏文明，总会错觉的迷失在那片荒荒莽莽的天穹下，以文字为凭据，占卜着灵魂与生命的意态。奇形怪状又静静的彰显那份幽邃与旷渺。以心的虔诚入贴意念的拓展，谱成无韵的契机。

幽幽地想起那位伊人，她是否是从诗经里走出来的山水魂，意境梦？是否是真的思之匪夷所思，才怅然魂梦相入，几回回的眸，几回回的影，几回回的意，只把一堑山水来踏。

看不清的清水芙面，猜不透的缱绻忧思，想不透的山水情恋。手心握着脉心，听幽幽的声音自谷之地，水之源，山之根清越弹响，伊人之梦在那一方粼粼水光中，交相游戏的还有那一尾尾清俊的永不会跟着时光长大的鱼儿。一根根摇曳柔绿的水草，细嫩嫩的枯之又生，生之又枯，年年岁岁如是。

伊人驻我于水中，我驻伊人于心中。